孙家是太子党之事,他们心照不宣,但薛荷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巡城卫,有些事情她并不知道,然而应了她的话,便是在无凭无据之下,默认这是瑞王做的事了。
本来还热络讨论的氛围登时冷淡下来,薛荷有些不解,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忌讳。
正当僵持之际,四匹马皆已停下,大理寺就在眼前。
四人下马随早已在门口,满脸堆笑的大理寺卿一起进入,直奔殓房。
京中太平,殓房只有孙岩这一具以冰供镇着的尸体。
仵作已经在尸体旁边候着了,见到了来人行了礼,就递上之前的验尸报告。
死者孙岩,年二十有一,七尺五寸,发育正常,体无被伤处,仅双掌掌心有红色血瘀,周身试银,无中毒迹象……
“自第四日即初八日暮,尸体周身多出经脉出现红色瘀点,表现部位为,颈侧两边,腋下,双臂内侧,心口处,两股外侧。”
实践报告下面多了两行字,薛荷一边读那个仵作一边拉开盖布,将尸体上新出的红色血瘀指给众人看,尸体苍白,红点如血,这些光怪陆离的标记,倒像是下给孙岩不可破解的诅咒。
“真同薛姑娘说的一般,红痕见于经脉处,是清羽宫的手笔!”赵驰锐跳起来,他是个身量不高的年轻人,弹跳力倒是好,这一蹦竟然几乎能触到垂垂的顶灯,他兴奋道,“真是二位贵人,薛姑娘,梁侍卫一来,我们没有头绪的案子就有了进展!”
“清羽宫宫主和无相山庄庄主的决斗,是否是近身而战?”
“是。”
大理寺卿杨大人听着他们的话,看了他们的神情,猜出几分,立刻插嘴道,“那便结了,凶手定是那日在演兵场出现过的人。”
“事发当日,秋将军便吩咐在下把演兵场所有人员都控制了,现在他们停练在家等待问话。”
杨大人哎呀了一声,颇有经验道,“不止是那些兵,厨子,随从,还有什么路过咱演兵场的,都得看管起来,问话估计是没什么用了,估计还是得用刑!”
众人对杨大人的用刑言论置之不理,秋露拉着赵驰锐走到一边,小声道,“刑不可乱用,飞骑营都是子弟兵,亲如一体,用了刑就是伤了他们的心,不能让兄长失了军心,具体如何问话,明着来,暗着来,我们回去再同兄长商议……不过你仔细同我说,初五那天,演兵场里,确实全都是自己人吗?”
赵驰锐回想了一下,“二小姐,演兵场的菜是一日一配,当天的菜都是前一天晚上酉时末刻送来,而孙岩是申时末刻发现的,所以那天送菜的没来,演兵场除了第二队兵卒,就是伙夫、厨娘、军医…啊!”
说到最后,赵驰锐短暂地低呼一声,他低下头,再抬起来时,竟然有点惶惑不安。
秋露紧盯着他,声音似从喉咙里扯出来,“还有谁?”
“瑞王和七皇子殿下曾经路过演兵场……”
是了,原世界里能让易王走到政治舞台的案子,又怎么可能是一桩江湖事件?
秋露即使心中了然,也忍不住暗暗咬牙,一眼掠过梁回铮。
这位梁侍卫自今日于马背上发表过真知灼见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一直抱着剑,用事不关己的态度注视着一切,他是易王举荐来的,过分投入也会让人怀疑到易王的态度,只有这样问一句答一句的姿态,才能显得易王只为案情。
真的只为案情吗?是害怕秋府无法查到瑞王吧,所以在不知道自己找来薛荷的情况下,送来了梁回铮。
秋露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孙岩。
人死生灭,没了温度的孙岩又回到从前,他就像没人认领的流民,孤零零的在大理寺躺着,忠诚且不自知的为太子和易王,发挥着最后一点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