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省的灾情蔓延到家门口,晋安的巡抚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他准备算是万全,泉州云兆地界宽大,物源丰富,有承接流民的资本,东上轨迹正好可以在此止住,想来凭他原本的措施,不出一两月,就能恢复安定。可如今这样,实在让人觉得有什么暗手从中阻挠,造成了南边灾情越发严重。
海西灾情,第一时间没有把控好,以至于大量灾民四散,被洪水冲垮了家园的他们此时与乞丐无异,为了应对这样的情况,晋安全县即使准备了足量的衣物粮食药物,但中间肯定也有穷凶极恶之徒,既然末路,便恶向胆边生地靠抢夺,杀出一条活路。
“承接流民后,泉州云兆有无封锁?”
“封锁了。”
薛荷狐疑,“那你怎么从云兆出来的?也是随那些流民一同冲出来的?”
“自然不是,齐家在云兆也算大族,自应为承接流民出一份力,在巡抚决定开城门迎人的前一日,父亲料到了日后可能有的风险,便将我托给家中老仆,让他送我上京,投靠远嫁京城的姑姑。初始,我乘马车出行,一路顺遂,但后来遭遇草寇山匪,老仆为保我身死,我也成了这样。”
看着秋露和薛荷的神色越来越凝重,齐闫当即并拢双腿,伏下腰冲她们深深地磕了两个头,“二位恩人明鉴,我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齐闫当受天打雷劈。”
他身上的衣物宽大,俯首时脖颈空旷,内里一览无余,骨架瘦小,肋骨清晰,肌肤上都是斑驳脏污。
晋安云兆到京城还跨过一个省十个县,不知道他是在何处遇到了草寇山匪,而后独自一人上路,路途遥遥,他一个孩子实属艰难。齐闫的话看起来倒是合情合理,秋露看向他,他也在看秋露,一张布满污渍的小脸此刻正好落下泪来,晶莹的泪珠冲刷了脏污,露出底下干净洁白的肌肤。
他的话是合情合理,可是城门外的流民难道都是齐闫的遭遇?
如果是南边来的,那么晋安之后还有禹杭,也是富足的省份,足以让流民安顿,可他们为什么又会跋山涉水进京?
这一切,是云兆火烧库房时开始布局的?还是更早,从海西官员不作为开始的?
房门被打开,之前走掉的小郎中又犹豫地探出头来,他对秋露薛荷挤了个笑脸,“二位,这间诊室,我们要用了。”
薛荷立马跳起来冲到他面前,“不救人还不许人坐坐了!”
小郎中迭声叫苦,“大人饶命,上面有令,保善堂也实属无奈!况且,况且,我们也要救治别的患者啊!”
“秋露,走,去我那儿,别待在这徒有其名,欺软怕硬的医馆了,还保善堂,我看叫护恶堂!”她头一扭,走到床前,对齐闫说,“我背你吧。”
瘦骨嶙峋的半大孩子轻巧得很,但齐闫还是摇摇头。
秋露阻止住她,“我马车就在外面,还是先把人送去秋府吧,你下午还得启程,别误了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