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书房内。
宋亦洲放下手机,面上却很冷静:“所以老爷子今天是专门等着我回来,给我设套?”
宋老爷子不置可否。
“您准备把她送去哪?”
“世界之大风景也各处不同。”
宋老爷子口吻严厉,俨然一副当家长辈,“欧洲有些国家依我看就很适合她。如果她不喜欢南非也不错。去外面晒晒太阳看看广阔天地,才不会有非分之想。”
宋亦洲脸色微冷。
“这事您是不是怪错人,几年前送宋谌测进狼窝的胆识去哪了。”他道,“您老对一个外姓小姑娘下手,也不怕折您的寿。”
宋亦洲知道她有胆识,无论去哪都能好好生活。
但他无法想象她得知一切都是骗局的无助。她会不会觉得自始至终都是他在骗人。
这时书房门被打开,管家在宋老爷子低语什么,老爷子复尔冷笑。
“几十个人看着都能叫她给跑了,方成怕是老了罢越来越不中用。”他看着宋亦洲,“不过跑就跑吧,再找也容易,经过此遭也不知她能不能明白勿生妄念。”
“这孙猴子自以为能翻出如来的五指山,殊不知在外翻腾十万八千里还在掌中。”他道,“你想率先送她出门这点把戏当谁看不出来,半点登不上大雅之堂。”
宋老爷子神情讽刺,几十年伪装的和蔼在此刻仿佛撕下伪装一般。
宋亦洲薄笑一声。
“不需要您老动手,老爷子容我提醒你,这事让政委知道您知道是什么后果。”
他道,“前段时间会上重点提了宋家,您是嫌这眼中钉还没当够吗?”
说着,他起身大步离开。
宋老爷子冷下脸,狠狠杵了下拐杖。
“逆子!整个家族都对你寄予厚望,你却对个女人昏头。”
他道,“当年你一颗子弹逼视死你大哥,当所有人都不知道吗?这辈子你永远欠宋家,有什么脸走!”
宋亦洲猛地站定脚步。
他回头,十分荒唐:“你早知道?”
“是。”宋老爷子握紧拐杖,“当年你偷偷在他猎枪里动手脚,让他命丧荒野。我要早知道你今日会背弃家里,就应该将证据链交给警察。”
他字字句句满口正义凛然,仁义道德。
宋亦洲却觉得胸腔发冷。
“那你知不知道当初宋谌策叁次想杀我。”他笑道,“我同父同母的大哥为着和沉家联姻不惜在我车里动手脚!是朱正误开我车我才侥幸捡回一命,不然尸骨无存的该是我!”
他眼瞳清黑,仿佛不起波澜的深渊。
宋沉两家联姻是二十多年前就定下。
沉家就一养女沉希,宋家自然是被寄予厚望的大孙子。然而阴差阳错沉希却对受家族冷落的宋老叁情根深重。
多次在宋谌测面前明示暗示,非宋亦洲不嫁,甚至想劝说宋家易主。
一来二去,宋谌测恐继承地位受到威胁,于是计划对宋亦洲下手。
那时候的宋亦洲还是个备受冷落的叁儿子。
宋家长幼等级严重,所有资源倾泻给长子,宋亦洲乐得清闲,连着专业都选的是与世无争的天文。他前半生压抑本性,装聋作哑。
唯一一次强出头便是替沉希揍了沉祁阳。
然而也成为他悔之莫及。
佣人朱正的惨死让宋亦洲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让宋谌测死在了最爱的狩猎上。
宋亦洲守着这秘密无数次梦中惊醒。不得安生。
而今他看着宋老爷子虚伪的面孔,他知道多少,又放任多少。想着想着一股悲怆和尖锐从骨子里面爆裂。
“你从头都知道,或者爸自始至终也知道!”
宋亦洲握紧拳头,几乎爆起青筋,“但你们听之任之,默许宋谌测暗中杀我,但谁曾最后想死的是他。
“这就是你们口中常常提及的亲情,简直是虚伪作呕之极!”
男人字字句句,言辞里的戾气狠绝让人心颤暴跳。
宋老爷子脸上铁青,却是鲜少的沉默。
人有无奈,宋家正房只能出一个继承人,为了权利不被分割,他不得不这么做。
“为了宋家,我和你爸也是不得已。”他道,“在我们那一代发生为权争斗的悲剧,我不能再让它重演。”
宋亦洲狠道:“不得已当初就不该任由我出生,在襁褓时你不如掐死我和二哥!”
他半刻都不想在这里待,刚大步走到门口。
门却开了,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屋外走进来,和他身量差不多,笑着叫了声叁哥。
宋亦洲:“你叫我什么?”
“叁哥。”宋至航道,“虽然我们不是一个母亲,但还是能叫你一声哥的。”
大概宋家荒唐事太多,宋亦洲居然不觉得稀奇。
他转而看着宋老爷子,讥笑。
“这事妈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