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尧哪怕日日见她,可总觉得有脱皮般的蜕变在她身上日日重复。
和最初碰面那个总是不由自主驼背,面含怯懦的女人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他紧紧捏着报纸一角,几乎是一行一行地读,反反复复,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消息。
他眼里似有惊涛骇浪翻卷而过,震惊诧异,复杂难懂久久不平,或许还带着一丝如同藤蔓疯长的自卑。
经过胸膛的来回震颤最终慢慢止息,眸底也如最终归于荒芜,深沉如墨。
“相识的人?”安克劳问。
霍尧放下报纸,淡道。
“不认识。”
20日下午两点半,是霍企山和全球第二大钢铁企业阿洛赛的首席执行官越好谈并购的日子。
多年前霍企山已经将资产移民海外,在伦敦市中心购买价值上十亿的豪宅。
当几辆豪车缓缓停在特西法大厦,早有百米红毯铺到了广场,两旁黑色西装的男人严阵以待。
当商管家从排头的副驾驶上下来,绕过车头后恭敬打开了另一侧的后车门。
深棕色的玻璃自始至终没打开一丝一毫缝隙。
当一双挪威缝牛津鞋缓缓踩到底下,保镖们正要下车过来,然而车里的老人刚要冒出头来。
一颗子弹自楼宇间割风而来,直接爆了他的脑袋。
鲜血如同脑浆炸开,商管家瞬间晕了过去,保镖队伍瞬间如临大敌。正在这时,广场上又响起几声砰砰砰,不知道从哪冒出挥棒乱砸的一群人,人群纷纷四处逃窜。
看起来这次像是最普普通通的一次暴乱,而非暗杀
霍企山这人警惕性极强,不知是在外仇家太多还是怎样,豪宅的安保系统耗费他上亿元,出行谈合作更是带上整个保镖团队。
谁曾想这样谨慎的人,会一朝殒命在他自己最放心的地界。
霍尧坐在公寓的沙发上,二十多楼得天独厚的位置楼下泰晤士河的美景一览无遗。
他开了瓶红酒,和茶几上那杯缓缓一杯。
“爸,一路走好。”
明明该是庆祝,他眼底却无半分愉悦,眼神沉黯得半死光亮也投不进来。
部署了整整一年都在等这天。
其他地方不行,只有在熟悉的英国能让他放松警惕,可如今真的实现,他心里却无半丝欢快。
手机这时响了。
却不是霍企山骤亡的消息,而是商管家告知霍企山刚做完手术在医院。
独立病房里。
年过半百的老人右腿打着石膏,眼镜一戴倒是为他沟壑的脸上增了几分柔和。
霍尧赶到医院时,另外两兄弟也在。
“爸——”
霍企山与他静静对视,仅仅半秒,霍尧眼底的沉戾间当然无存。
“爸,您腿怎么了?”
“出门时从楼上摔了下来。”霍企山叹气,“果然人不服老不行哦。”
“还说呢爸,得亏这一摔,不然那颗子弹我想想就后怕。”霍家二儿子道。
“子弹?发生什么事了?”霍尧转头瞧去。
眉心微蹙,仿佛对这事毫不知情。
霍昌说出了枪杀一事。
霍尧冷声:“有查处是谁干的吗?”
管家在一旁道:“特西法广场当时突发暴乱,警察正在调查,一时之间还不确定是枪杀还是暴乱。”
他可惜道:“就是张总经理救不回了,他是被一枪爆头。”
一番话说得两个儿子和霍企山心惊肉跳,霍企山连连感叹老张离开都是因为他。
“我脚受伤才临时派他去,他是因为我才做了替死鬼,他才刚刚有了孙子,只怕全家得知都是沉重打击。”
他说着一脸沉痛。
两个儿子都在旁安慰,霍尧停了几秒,霍尧拍拍他手背。
“爸,时也命也是你常说的话,那位张总注定过不了这个坎。”黯淡的光在他眼里织成了网,阴沉得叫人没法直视
霍企山腿受伤,他在里斯本要谈的生意只能暂时交由霍尧。
当晚,霍企山交待了很多谈判相应的技巧,之前霍尧只是挂个闲职,这是第一次代表霍氏集团出去,两个兄弟表示父亲的偏心,皆被严厉看过来,他两纷纷噤声。
霍尧第二天坐车赶往码头的时候,车窗降下他手搭在窗弦上,脸上却是少有凝重。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霍企山绝不会将生意假手他人,更何况是推动了整整叁年的并购案。
难不成是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霍尧几乎是立即否了这个可能,他这事缜密得反复推敲,连查都查不出来。
那到底为什么?
霍尧情不自禁揉了揉眉心,感到头疼。
这次被他侥幸逃过,以后再想行动就真的难了。
刚有戾气自他胸膛一滑而过,他却猛地想起什么,突然疾色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