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母是个温柔可亲的性子,每次,她都会出手拦义父,好言相劝。
而他会将小红杏护在身后,像只保护小鸡的鸡妈妈,而义父就是那只老鹰,小红杏抓着他后背衣服躲老鹰,兴奋地哈哈直笑。
那时候真好,可惜,最后都如镜花水月,什么都消失了,除了小红杏,他什么都没保住。
而小红杏,他其实也没有护好她,居然叫她沦落风尘,整整三年。
只这样一想,他心痛难忍,两只狐狸眼都微微发红。
他收回视线,不再去看小红杏,背靠着墙壁,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可惜,刚才还皎洁的明月,现在已经尽数被云朵挡住,整个星空只剩下黯淡的灰色,像极他蒙上阴翳的心情。
没有江过雁陪着,小红杏睡不踏实,总是半梦半昏的,忽而,她听见一阵悲凉的笛乐声,似泣似诉。
好奇怪,对于这阵乐声,她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是,她印象中,少年吹奏此乐的时候,尚且是不知愁的年纪,空有其韵罢了,怎么现在就这般哀伤彻骨了?
她心脏微微揪痛起来,眉头也拧起。
脑海中,很多画面一闪而过,父严母慈,青梅竹马,嬉笑欢闹,不知愁苦,可最后,只剩下白色的封条,将那扇她熟悉的门扉紧紧关闭,用封条交叉着贴住。
她双手一重,小红杏低头去瞧,发现自己手腕戴上了沉重的铁镣铐。
一个穿着白袍盔甲的男人骑在一匹高头白马上,正定定注视着她,目光深邃平和,像看一只张牙舞爪的微弱猫咪,那样的漫不经心,那样的浑不在意。
她好恨,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拽下马暴打一顿,可是,母亲揽住了她,她轻声安抚她:“颜舒,我们走,我们等你爹和星舒来接我们。”
她忽然感到绝望,怔怔发问:“爹和星舒哥哥还会回来吗?”
母亲温柔一笑,以一种笃定的、肯定的、自信的语气道:“他们会,纵使前方有千军万马,也不能阻挡他们来救我们的决心。”
后来的画面逐渐血腥起来,小红杏耳边充斥着刀剑铮铮的相交声,最刺耳的是一声“刺啷”,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可她脑子昏蒙,只余一片黑暗,唯一清楚的感觉便是自己往下急速飞坠的失控感。
小红杏浑身一抖,双眼猛地睁开,彻底惊醒过来。
她抬手擦拭,满头都是汗水,不知是热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她醒来了,刚才似乎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可睁开眼,什么都不记得了,耳边那阵悠远的笛声倒是变得清晰起来,似乎与她只有一墙之隔。
小红杏懵懵的,听了半响,忽而发现,确实就是一墙之隔!
她气得牙痒痒,拽起枕头,扔向窗外,怒声喝问:“娘的!哪个神经病!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屋外吹笛子扰人清梦!”
江过雁灵敏地躲开那个飞来的枕头,停下吹笛子,他站在窗口边,举起双手投降,笑得一脸讨好,“杏儿,是为夫啊。”
“我早知道是你!”小红杏拿绣花鞋砸他,“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蛋!存心要吵我休息!”
江过雁侧头躲闪,纳闷道:“你之前不是打鞭炮都吵不醒你吗?怎么今夜我吹曲笛子,你就醒啦?”
他眸子一转,喜滋滋地揣测道:“莫不是为夫没有陪着你,杏儿才会睡不好的吧?”
被他说中,小红杏一时气短,片刻,才反驳:“你少自作多情,没有你这只大雁在旁边占位置,我一个人不知道睡得有多香呢!”
“是吗?”江过雁秒变脸,失落地道:“可是,为夫睡不着,都是因为想你想的。”
他双手撑住窗框,作势要爬进去,“杏儿,你能不能发发善心,让我进去……”
话说一半,小红杏另一只绣花鞋招呼过去,江过雁只好急急松开窗框,跳到一旁去。
小红杏抱臂靠在床柱上,双腿舒展地交叉搁着,“哼,我顶多隔着窗户跟你说说话,其他的,你休想得寸进尺。”
江过雁只好半靠着窗户,一脸失望地瞧着她,“好吧,杏儿现在对为夫真是好狠心。”
小红杏呵呵冷笑,“你好好说话,不然我睡觉了。”
江过雁拿扇子摸了摸鼻尖,悻悻道:“你睡吧,我守着你。”
小红杏瞪他一眼,“怎么?你现在有心事都不愿意跟我讲了吗?”
江过雁讶异,“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
小红杏道:“不然你会大半夜发癫,吹什么笛子吗?!”
江过雁有点尴尬地笑了,展开扇子摇了摇,“知我者,杏儿也。”
说完这句,他不再开口,小红杏暗暗生气,又担心他,只好赤足跑过去。
江过雁瞧着她,担心道:“地上凉,你光着脚,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小红杏朝他伸出双臂,“你抱我坐在窗台上,我脚就不会沾地了。”
江过雁笑了起来:“好主意。”
他将双臂伸进窗内,托住小红杏肋下,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小红杏坐到窗户边,两只脚欢快地踢了踢,江过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