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thenythoughts,frofarwhereiabide,
这时候,我的思念不辞遥远
tendazealopilgriatothee,
从我这儿飞到你身边
andkeepydroopyelidpenwide,
并使我睁开着沉重欲垂的眼帘
lookgondarknesswhichtheblddosee
凝视着盲人也能见到的黑暗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集’’第27首
葛雷先生在将我完成之后,依旧每天为琐碎的小细节忙碌,他整天拿着小剪刀剪掉我衣服上的线头,或是帮我修剪头发,彷彿我的头发会长长似的。他以工作室为家,忙着除掉只有他看得见的小瑕疵,一直到他收到美术馆寄来的通知。
我已经忘记我是何时意识到自己被创作出来的目的的,也有可能是我至今依旧没有明白,自己是不是葛雷先生为了这场展览而创作的,亦或者是这场展览自己找上了我,当我静下来想想,发现自己似乎不曾得到确切的答案。
我在展览开始的前一週来到了美术馆,葛雷先生亲自和工作人员一起把我放进玻璃橱窗。从橱窗关起的那一刻起,这场未知的旅程便正式展开。我从橱窗里听见葛雷先生不断和馆长说话。一直到最后,他才用我见过最缓慢的步伐,走出了展览室。
如果一定要我说出一个原因,为什么上回那名参观者,那对蓝色的眼睛能够控制我的目光,我想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他是这一整个星期以来,最最认真观察我的人!或许原因出自于此。他的目光是如此特别,是我前所未见的专注。
参观者进到美术馆的工作就是观察,他们搜寻着,想要从我们身上得到些什么。艺术的薰陶、开眼界、灵感。关于这一点,我几乎打从进到美术馆的第一天就了解了,但那对蓝色的眼睛却不同,它不像在寻找,那目光中闪烁着更强烈的东西。它似乎不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但我也说不出它真正要的是什么。从此,我便记住了他的名字:路卡斯华森,那个特别注意我的参观者。
圣诞节的脚步越来越近,前来参观的人也纷纷戴上了围巾和毛帽。对一个假人来说,我并不能观察到什么季节的变化,只能从眼前的世界去探索。
葛雷先生这几天都在美术馆楼下演讲。他有时会上来看看我,亲自向大家介绍我。他总是告诉参观的来宾,他设计我时就希望我看起来像真的,就好像我的眼睛真的会动,手指真的会弯曲。但事实上,我并不会。
一个年轻人向葛雷先生提问,说我跟精品店橱窗里的假人模型有什么不同。葛雷先生听了之后的表情彷彿快要发怒,他努力压下怒气,但从他长篇大论的解释中,依旧感觉得出他很激动。他大声说明我跟假人模特儿截然不同,而我就站在那儿,没有为我的权益据理力争。
那个姓华森的大学生每天下午都来,而且总是固定站在我的面前,低头写着他的报告,因此我很快的就认为,他的报告是和我有关。
我不知道每当他站在我的面前,他是在写字,或是在临摹作画。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会画画,因为我并没有看到他手中捧的笔记,但其实我一直试着想看见本子上,任何一笔一点的墨水痕跡。这让我想到了葛雷先生为我画的草图。
葛雷先生为我画了少说二十张的草图。我不知道一般的艺术家是不是会像这样画这么多张草图。他用各种不同顏色的笔画每一张草图,在纸上让每一条细小的线,匯集成粗粗的轮廓。我不知道路卡斯华森是不是也会像这样画画。即使他每天都会出现在我面前,我和他隔着的那一片玻璃橱窗,代表隔着一整个世界。
美术馆的人潮随着周末的接近而日渐增加。每当星期五总会涌进大批人潮,而到了星期一又会变回冷清的场面,但无论人潮多寡,葛雷先生总会出现,他渐渐变得越来越常出现。美术馆似乎把他的演讲场次增加了,他一个星期会来个两三次,也越来越常出现在展示会场,引起一阵阵小小的骚动。
葛雷先生还有另一样作品也在这一层楼展示,和我只隔一个转角,是用可乐罐吊起来的一个大风铃。和我比起来,那个可乐风铃似乎难懂得多,但葛雷先生从来没有去亲自介绍过那个大风铃,而总是站在我的面前,挥舞着双手向观眾解说。或许他是认为,一个几可乱真的假人,比一堆可乐罐还要更花心血。
当天下午,路卡斯华森一如往常的出现,站在他固定站的位置,拿出笔记本和笔,露出那认真的表情,而我依旧试着想看到纸上记下的究竟是什么。虽然我每次都看不到,我还是会试着张望,就算我心里已经有底,今天也不可能看得到。
就在一两个小时过后,一名警卫前来换班,立刻走了过来和路卡斯打招呼。这好几个星期的进进出出下来,警卫已经认得路卡斯了。路卡斯转过身,令我震惊的是他挪动了脚步,转身背对着我,笔记本正面摊在我眼前……
他在画我!我终于看见笔记本上的铅笔痕跡,上面清楚的画出了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