夯珂真不晓得,只需要短短时间就能使人的观感由坏变成好,再次由好变成坏。这些全是针对那个“卡喷嚏”;此时她觉得里昂是她认识的人里的头号大坏蛋。
今天天还没亮时,他就叫她起床,这倒是不打紧,最过分的是他带着她来到甲板上,威廉站在那儿。他对夯珂说一些话,要威廉替他转述。“船长说你的体型太小,没有肌肉,不适合做太粗重的活,所以第一天只要你清洗全船所有的甲板。”
清洗甲板?
她,赵夯珂,在宋国里可以算是一等一的才女。她饱学博览,比起其他官吏的女儿或是自己的姊妹们,好上一大截,所以她也认为自己很聪明,但自从昨天泡了整天的海水之后,她怀疑自己开始变笨了,因为威廉先生所说的话,她都得重复一次,才能瞭解所述的内容。可是重复念了他的话后,她情愿不瞭解其中的意思。
里昂要她洗全船的甲板?
这叫做不太粗重的活,那什么才叫做粗活?要像他那样无所事事、游手好间吗?天啊,这艘船有多大?简直有御花园一半的大小了,而皇城内的御花园,平时还有三、四十个宫女打扫,里昂却要她一人独自完成这项工作,她甚至还没吃早膳。
她要向他抗议,不单单为了一餐早膳的问题,这人不知道她是一国堂堂的公主,她从不用做打扫的工作。“喂,你给我听着。”
“你说什么?”里昂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但气势却教夯珂不得不服气,好像他是皇帝,而她是婢女,不自禁地,她说了那句昨晚学会的第二句“嘎嘎呜啦啦语”
“是,船长。”夯珂垂着肩。
他点头后离开。夯珂真不敢相信他就这样走掉,而威廉丢给她一把刷子。她现在只觉得被救上船来未必是好事。
她还得将水桶丢到海面打水上来冲洗甲板,然后弯腰刷洗每一块可以看见的地方,每当需要起身再打水时,她的背就直不起来,一逕咬着牙强迫自己站起来时,眼眶内不知不觉满含泪水,却要强忍着不许它流下来。
她不确定自己做了多久的工作,只觉太阳已经晒到她的头顶,汗已湿透了衣服,不过她才清洗到一半,现在肚皮饿得开始咕咕叫了。
抹掉鼻尖的汗水,她抱怨地说:“乾脆饿死算了,反正我不想继续受苦下去,再做下去迟早会累死。”
“你自言自语说些什么?”里昂从她身后冒出声音。
不知何时他开始站在这儿?夯珂怀疑他在监视她的工作状况,再决定要不要给她东西吃。真可恶,她现在狼狈的样子大概全映在他眼中吧!他却是一身清新、精神焕发,彷彿早上发配完她的工作后又回去床上补眠,直到刚才起来沐浴一番。
夯珂直挺挺地与他面对面站着,而且她忍耐一身的疼痛抬头瞪视着他。不这么做还好,一旦做了,竟觉得他好高、好壮,而且是令人窒息的英俊瀟洒。她讨厌自己和他是属于两种极端。
“你在这做什么,还要找工作给我做吗?告诉你,我还没做完,就算我做完了,我也不会再去做其他事,你省省吧!”
“你要吃东西吗?”
他不悦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往前走,夯珂必须以小跑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来到用膳的地方。夯珂望着一颗圆形的玻璃球中,点着两根腊烛,照亮桌上的几道莱。或许她不该批评,这些东西在皇宫里只是低等下人才吃的食物,完全不能和夯珂平常所食的东西比拟,但她也相信除了安静吃这些东西,也没有第二个的选择了。
她没等里昂的允许,就跳到桌子旁吃起来,这些不起眼的菜,此时吃来竟是异常美味。
当她终于吃到八分饱时,才看向里昂,他的表情很奇怪。但他的眼神还是很严厉,她十分敬畏他此时的态度。
“你必须多吃点东西才会长大,到了英格兰,你会发现许多与你同年纪的……嗯,男孩,他们的发育是你不可比的。”
夯珂以一脸茫然回答了他的话。
“吃饱了就继续做事。”
她实在很想违逆他,却没有勇气看他发脾气。
夯珂还是痴痴地看着他。
◇◇◇
晚上,里昂找到威廉,且向他吩咐了教夯珂英文的工作。
威廉在船长室标明航行图的位置,他听到后者的表情看来不太确定。“船长,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摺起航行图,知道无法拒絶船长的命令,不过仍是抱了怨。“这孩子挺凶的,只有你才制得了他。还有,你有没有觉得他怪怪的,他看起来教养不错,知识很高,我觉得他不像一个普通的水手。”
里昂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有些笑意。
威廉耸耸肩,“好吧!如你所愿,我会儘力教他的。”他离开了船长室。
威廉在厨房找到夯珂,其他的水手都吃完离开了,她似乎食不下嚥,两眼瞪着面前食物。“若是你不想吃的话,我就叫柴金把这些东西倒了。”
“不!”夯珂迫不得已开口吃起来。晚餐和午餐莱色差不多,不知为什么吃起来的味道就有如天壤之别,可是不吃也没办法,她无法成天绑着肚子不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