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晏琼池化作西洲少年模样,解了项上的黑蛇项圈,变出了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骸来,让他代替自己被困在葫芦里。
不知道边知夜到底如何处置,但以七尾娘娘和那日霁水真人的态度来看,他并没有把葫芦和晏琼池一事告知涂山。
边知夜并没有将葫芦交给涂山,也没有让霁水真人知道。
他知道若是霁水真人知道晏琼池的存在,保不齐又要为难鱼阙,所以回到涂山后面见姨母后,不声不响地找了个地方修养。
闹腾的大白狐狸少有的安静。
没什么脾气的小公子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鱼阙虽说没有话说,但还是去崇山后寻边知夜,她要把葫芦拿回来。
不知道人骸分化太久,会不会对晏琼池有什么别的伤害。
穿过纷杂炫目的花树,远远看见掩映在花树之中的高楼,高楼上有一个顶着耳朵撑着脸眺望远方的黑衣小公子。
她站住脚步,抬眼看他。
远眺的小公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视线,将目光收回来,看向她。
两人对视。
只见他似乎冷哼了一声,猜到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来寻自己,肯定是为了那个家伙而来,从怀里摸出葫芦,把它随意地扔下了楼,转身进了屋子。
鱼阙把葫芦捡起来,揣好,转身就走。
不发一言。
但离去时,察觉到后面的视线幽怨似乎要把自己洞穿,她转头去看,只见大白狐狸慌忙藏到柱子后,耳朵还歪了歪,尾巴也没有藏好。
鱼阙扭头走了,完全不顾哀怨偷看她的大白狐狸。
原本就在生气的边知夜于是更生气了。
从崇山出来后,鱼阙沿着花道慢慢地向前走,穿越了大片大片的飘荡着红绳的花树,到达了迷幻中心的楼阁。
推门近去,那些足够让人迷失的镜子映照她冷漠的面容,鱼阙不为所动,拨开红纱,看见了黑暗里忽然有火苗燃起。
火苗带来的一点点光亮映照出一张慈悲面目的脸,但在黑暗里像是不可言说的鬼魅。
“你回来了。”
霁水真人一抬手,屋子里的烛火升起。
鱼阙低头,在她身边跪坐,将手里的魔尊元神奉上,好似皈依的教徒,也一如她饲养的那些傀儡。
“这便是魔尊元神么?”
“是。”
霁水真人并不接过来仔细看,而是点点头,夸赞道:“做的不错,你若是有了它,要去魔洲不难。”
“是。”
“不过呢,仙门的弟子突然投奔我们这些正道瞧不上的歪门邪道,即便献上魔尊元神,也不能完全消除嫌疑呢,很难不让人觉得你包藏祸心……”
鱼阙的表情变得更加恭顺,道:“母亲放心,我绝无祸心。”
”哦?变成你此前最不屑的魔修也在所不惜么?”
“母亲说笑。”鱼阙说:“我没有不屑,只是觉得人各有志。”
“真不愧是鱼斗雪的孩子,你的倔跟她不相上下,到底是为什么才能令你甘愿成为魔洲的走狗,你此前,不是很自傲么?”
霁水真人扳起鱼阙的下巴,哈哈地笑起来,但嘴巴不张,看起来更加地怪异,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讥讽。
“很好,希望你记住你的话。”
霁水真人倒是不怕她做什么,鱼阙的修为与他们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又背叛了仙门,不过好歹是拿回来了魔尊元神,这倒是值得高看她一眼了。
“把魔尊元神收起来罢,魔洲的使者很快到来,再次之前,咱们母女好好说几句话罢。”霁水真人将鱼阙扶起来,将她亲昵地安置在身侧。
“虽然你把魔尊元神带了回来,不过有些事没必要做,贫道倒要问问,你对密宗做了什么?”
霁水真人果然知道了。
“没什么。”
“你用鱼斗雪的术法把他困在了识海里,贫道知道。”霁水真人说,“你们两人的恩怨贫道暂时不论,但他确实对妖洲很重要,暂且放了他就是。”
“是,母亲。”
霁水真人抬手打量一眼面无波澜的鱼阙,道:“你一向不对有关你鱼氏以外的人起什么兴趣,现在这样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对密宗下手,难道他掌握了你某些弱点,或者此前你们就有了仇?又是在哪里有的仇?”
“他口出狂言,”鱼阙说,“我虽然说无名之辈,但士可杀不可辱。”
“真是这样的么?”
“是。”
“贫道料想是他知道关于鱼氏的消息,你一时之怒……也罢。”
霁水真人挥挥手,嘴角微微一笑:“你现在成为了魔修,如何?鱼阙慈座。”
此前鱼阙用慈座来讥讽霁水真人,不料这个称呼如今用来称呼她自己了。
鱼阙没什么表示。
对于她来说,怎么称呼自己都可以,她并不在乎这些,什么是该做的,她一直记得。
“不知道你的师尊越碎稚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贫道想,你的师尊必然是脸色极其难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