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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1 / 2)

先入为主,脑子里装着重生前的记忆,景烨往后无论再怎么失眠多梦,都很难怀疑到有人下药这个点。

霍野就会更安全。

草草收拾过仪表,差点随河灯一起飘出城外的两人迎着晨光摇桨返程,把小舟原样还给岸边的船夫,这才一道回了将军府。

熟练留门的徐伯见怪不怪。

早些年——少爷还没搬到这座宅院前,便常常半夜溜出去,隔天再摸回来,那时景烨尚未登基,韬光养晦,第一次自燕州回京的少爷拒绝各家招揽,一心一意辅佐对方,他也念着“三殿下”在朝堂上替少爷求情的恩。

但现在……

思及此,徐伯倒觉得,这次能有人和少爷结伴是件好事,至少不必再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弄得像做贼。

于是,用早膳时,霍野不仅没收到“拐走病弱主人家外宿胡来”的责怪,反而还从徐伯的神色中读出一缕慈爱。

素来爱唠叨的张院判亦安静得很,仅让宋岫伸出左腕号了号脉。

明明自己也当过医生,可被对方捋着胡子一盯,宋岫竟无端生出点心虚,偷偷对霍野比了个手势:

若等会儿张院判问起来,就说他隻饮了半杯。

谁料,张院判压根没给两人发挥的机会,昨天是什么日子他明白,本以为青年会喝到酩酊大醉,如今能清醒着进门,已然算个听话的病患。

板着张脸,他故作严肃,“下不为例。”

宋岫当即,“都听您的。”

怎么看怎么乖。

遗憾的是,这样和乐融融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太久,半月后的某个深夜,宿在将军府的张院判被急召回宫,且带走了身为哑儿的小寿。

景烨病了。

倒不是什么重症,起初,御医们按例开了些药性温和的安神汤,几贴服下,却半点也没见效。

脉象平稳,能吃能睡,亦无头疼,仅一宿一宿地做梦,噩梦,此等古怪的病,众人还从未听说。

替天子看诊,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的祸事,稳妥起见,御医们隻得请回最德高望重的张院判坐镇。

夜里的紫宸宫也渐渐变得灯火长明。

以景烨对文武百官的防范,自是将消息瞒得严严实实,免得有人胆大包天起歪心思。

除开某些他意图试探的朝臣。

几日几日睡不好觉,脾气难免会变得愈发暴躁,景烨演了快二十年的戏,面上能忍住,私下却烦得要命。

林静逸身为皇后,再与景烨冷战,宫里发生的事也瞒不住他,召回张院判的隔天,他终是念着彼此的情谊,出了清宁宫,主动踏足紫宸殿。

以往景烨和林静逸同榻,总能安眠,对方心思干净,是他朝堂外的慰藉,景烨希望林静逸接纳真实的自己,又希望对方能永远保持这份纯粹。

偏偏这次,也许是因为先前的争执,让景烨认识到了林静逸与自己政见相悖时的固执,他拥着对方,鸳鸯交颈,大汗淋漓,竟怎么也找不回最初的心情。

子不语怪力乱神,法华寺金莲满池的奇景,林静逸虽有耳闻,却未全然相信,因为他清楚,陆停云过去取得的功绩,并非靠虚无缥缈的佛缘,而是靠能力,靠厮杀,靠边关将士的血肉之躯。

但景烨日日被梦魇纠缠的模样,又真实到诡异,思虑良久,某个景烨再次惊醒的深夜,林静逸挥挥手,遣退宫人,唤:“陛下。”

这是他谈及正事才会用的称呼。

斜倚床头,景烨紧紧抱住林静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低低应了声。

“关于陛下的怪病,我似乎有了头绪,”声线低柔,林静逸道,“既然陛下梦中时常念及燕州与陆将军……”

把玩他发丝的手指停住。

拂在颈侧的呼吸亦变得缓慢冰凉。

林静逸却像没察觉这微妙的警告,继续,“……既然陛下梦中时常念及燕州与陆将军,何不将真相公之于众?”

“水落石出,怨愤消解。”

“或许能换来一夜安寝。”

忠言逆耳。

揽在林静逸腰间的那隻手松开了。

偌大的紫宸殿, 忽然连空气都凝固,仅剩彼此交错的呼吸,无形的压迫感铺天盖地, 山岳般压于肩头。

或许他应该立刻翻身跪到床下,林静逸想,像那些触怒龙颜的大臣一样。

但他却没动。

直到景烨的声音打破寂静,“我以为, 你会站在朕这边。”

两种自称,犹如他们的两种关系, 林静逸很难确定对方倾向哪边更多,然而有些话, 他必须要说。

一点点坐直, 林静逸道:“臣正是为了陛下。”

刚刚经历一番温存, 他青丝披散, 低低地垂着眸, 叫人看不清脸色,隻觉得可怜可爱。

偏偏景烨无动于衷。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 与他再亲近, 也不会为了他放弃原则。

对方心里永远有更重要的东西, 天下,大义, 从头到脚,透着未入官场的天真,以往他愿意迁就, 如今却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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