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笑的猖狂,他的声音传到了其他路上的村民耳里,大家不由的望向了这个曾经要飞出村里的金凤凰,疑惑的,狭促的,看热闹的,不怀好意的,每个人的眼神都不相同。
一个个,一排排,像是不同的针,一下下朝叶遇那敏感又骄傲的心扎去。
他没有看向他们,继续走着脚下的路。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回家后,当他说出想要再次復读重新考试的时候,他的父母发出了激烈的反对,他们觉得两次了,如果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也该认命了。
「咱们村就没有出过大学生,别人考不出去,你也考不出去,你就放弃吧。」
「你也努力了,可你就没有大学生的命,你现在高中也毕业了,学的也够多了,可以去找工作了,别读书了。」
叶遇不明白他的父母怎么会这样,他们激烈的争吵,却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叶遇决定自己赚钱,供自己復读。
在叶遇的梦里,时常有风筝飞过,就像他小时候站在山上,常能看到飞机飞过一样。
他也想坐飞机,他从来没有坐过飞机,他只在书里学过飞机的英文,学过其实坐飞机的时候,你应该说一路逆风,而不是一路顺风。
他去隔壁的镇子里给自己找了个工作,一边工作,一边看书,一边攒着钱。
工友们开始不知道他这是做什么,觉得他是个文化人,对他客气又不打扰。
可随着向坚的到来,他们知道了叶遇的事情,开始劝他放弃,告诉他没必要死磕读书这一条路,这念完大学不也是找工作、结婚、生孩子?
和他们一样。
叶遇没有理,他只是继续看书,继续攒钱。
他知道自己的梦想在哪里,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梦想,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他很清楚人不应该白来这个人世间走一遭,人应该是有理想并为之而努力奋斗的。
他想去更远的地方。
只是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大批量的工作压榨了他学习的时间,使得他并不能很好的复习自己曾经学过的内容。
叶遇做了好几份试卷,成绩都并不好。
他看着自己连二本都上不了的分数,想起了村里的嘲笑声,父母的认命论,工友的不理解。
他不想自己给他们增添新的笑料,于是他没有报名这一年的高考。
他辞了工作,拿了攒下的钱,准备明年再考。
叶遇的父母知道他这一年没有参加高考时鬆了口气,正准备说他长大了,却听到他说他要再復读一年,这一年,他不会再去工作了。
叶遇的父亲气得摔了碗,骂他心比天高。
「你知道现在村里人怎么说我和你妈吗?知道他们怎么说你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去打工呢?考试考试考试,你是读书读傻了吗?只知道考试!」
叶遇的母亲也哭,「算了吧小遇,咱们叶家没这个命,你就是拚死了,你也考不上啊,你就乖乖的去打工吧,这打工不也能赚钱吗?总好过你现在被他们笑好啊。」
叶遇看着暴躁的父亲,哭泣的母亲,陌生又迷茫。
他觉得自己好像跳了出来,不在他的身体里,觉得自己彷佛接受不到这躁动又多样的情绪,只能呆呆的看着,说不出话。
叶遇天还没亮就出了门。
他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天上有飞机飞过,他仰着头望着,心想,他什么时候才能去坐飞机呢?
镇子里没有专门的復读学校,叶遇只能跟着这一级的高三再读一年。
同村的人看到他,笑他考了三年都没有考上,说他痴心妄想,癞蛤蟆心比天高。
「他们家还指望他成为金凤凰呢,结果根本就是只癞蛤蟆。」
同学哈哈大笑。
叶遇觉得自己脸上刺的难受,——他现在听的金凤凰三个字都觉得羞耻,觉得臊得慌。
同村的学生回去就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转头告诉了邻居。
邻居笑着对新媳妇道,「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今年肯定也会考试,我可真是太瞭解他了。」
没一会儿,大家就都差不多知道了,都笑了起来。
他们早已经从最开始的羡慕变成了现在的奚落和嘲笑。
彷佛这个时候踩上一脚,就可以让自己看起来高高在上一般。
他们看到迎面走来的叶遇父母,问他,「叶遇还在读书呢?这都几年了?四年了吧?大学都该上完了呀哈哈。」
「是考了四年,读了六年,再读下去,就和抗战的年份差不多喽。」有人纠正道。
「可快别说了,这读了这么久,不就是想当大学生吗?范进都能考到五十多岁呢,叶遇肯定也行。」
叶遇的爸妈臊的和他们嚷了起来,对方扔了手里的瓜子皮阴阳怪气道,「嚷什么呢,又不是我们不让你们这金凤凰往出飞,这不是你们这金凤凰飞不出去吗?这么多年了,我看这怕不是凤凰,是掉毛的鸡吧。」
叶遇的父母气得和村里人打了起来,打完后,又为叶遇的不懂事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