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口。他一声不吭地抽完了一整根,烟味弥漫在整个宿舍里头。
富家子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突然响起:“他妈的,谁半夜不睡觉抽香烟!”
陆为从上铺翻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大步子几步就到了富家子的窗前,对方神魂还不清呢,就被他拎起来,对着脸就是一拳。
一拳很重,听声音,像是把人的鼻梁都打断了,且陆为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平时就爱围着富家子转的那群人傻了眼,回过神来时,富家子已经被摁在地上,打得满脸都是血了。其中一个大叫了起来,裤子也忘了穿就跑出去。
很快,班长来了,排长来了,纠察也来了。劝已经没有用了,五个汉子全方位地拉扯,才把陆为从那富家子身上扯开。纠察的手电打在两人的脸上,富家子痛苦地在地上呻吟,而陆为的眼睛里满是血气和凶悍的光。
“不知死活”这四个字跟了他这么多年,难得地发挥出这么完全的内涵。
那晚,富家子被送去了军区的医院,陆为在连队的卫生所做手部消毒。
他的手被富家子的牙齿划了个口子,伤口不大,但也流了不少血。军医给他擦过酒精,包上纱布时,他还问一句:“这个要打狗针吗?”
他口中的狗针,就是狂犬疫苗。
以前白水村里有个人,被狗咬了没当回事,结果没几天就狂犬病发病死了。从此公社挨家挨户做过宣传,让村民们被狗咬了千万当回事,要去把狗针打上。
板了好几天面孔的连长差点没绷住,嘴角勾起来又压下去,一掌拍他的脑袋。
“别胡说八道。”
陆为这才发现,连长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他原本平静的神色突然有了波澜,瞳孔不自知地抖了抖。
军医给他包扎完了伤口,就去休息了。小小的卫生所里只有他和连长两个人,他坐在一张病床上,连长坐在小板凳上。
两个男人都是沉默寡言的人,但何须陆为用言语表达,连长当然知道,他是为了他而愤愤不平,这才动手打了人。
连长不喜不怒,温和地告诉他,他要退伍不是因为挨了批评的事,是要回老家结婚去了。
陆为问他老家在那里。
连长说:“治多,那里是我的家。”
那是陆为没听说过的地方,连长当然也知道他没有听说过,给他解释:“那也是青海的一个地方,是属于玉树州的。那里的人都跟我一样,是藏族人,大家都讲藏语。”
陆为点点头,但还是没什么概念。
“在我家附近,有一块很大的土地都没有人居住,那里只有美丽的山岗、湖泊,和成群的羊子和牦牛,我们藏族人管那里叫‘阿钦公加’。”
讲起家乡,连长的眼中满是光芒:“蒙古族人给那里取了另一个名字,很好听,你知道是什么吗?”
陆为摇摇头。
连长微笑:“可可西里。意思是青色的山脊。”
“可可西里。”
陆为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简单的四个字,不知怎的,读出来时,竟有种心脏被击中了的感受。
那一夜,陆为躺在卫生所的病床上彻夜未眠,翌日清晨,属于他的通报处分就下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赶出军队的,没想到虽然吃了个大处分,军籍还是留了下来,只是被带去关了禁闭。
禁闭室很小,黑屋子没通电,就那么一张床。陆为躺在床上连腿都伸不直。
他第一个在部队过的春节,就是在禁闭室里一个人度过的。
部队关禁闭,是有个时间上限作为封顶的。不过陆为打了的人有权有势,上限对他来说也不怎么管用,这禁闭一关就是一个多月,放出来时,都快开了春。
陆为没再回到连队里,反而坐上了另一辆卡车。开卡车的人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那个连里的兵了。卡车上满满当当装着都是生活物资,显然是辆运货车,不是用来运人的。
陆为没问他要把自己带去哪里,对他而言哪里不都一样。
摇摇晃晃一路,陆为坐在卡车里什么都看不见,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草和牛粪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等卡车停下来时,车已经晃荡了数个小时,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草地,也是军区的边界。往这个方向再走几步就出了军区,那一端是牧民的草场。
陆为从连队里的兵,被“贬”作了哨兵。
这个哨卡里只有两个人,都是藏族人。他来了,哨卡的人数变成了三个。他每天要做的事也不再是体能训练、实弹射击,而是在哨卡日复一日地盯着,看是否有牧民过了边界,误闯入了军区。
那两个藏族兵,各养了一匹马。陆为来了,他们便说要给陆为也弄一匹。
陆为不解,他们的马是从哪里来的。藏族兵告诉他,这一带的牧场是季节性的,牧民们只有夏天会到这里。冬夏迁徙的时候,总有马匹会走丢的。牧民们的迁移不会因为一匹马走丢就停下来,人走了,走丢了的马就留在了草原上。
其实不只是马,草原上落了单的牦牛和